有张床叫“阳光浴场”

  王伟宏曾经看过一部外国电影,已经想不起名字,但对里面的一句台词印象深刻:“可怕的不是灾难本身,而是灾难带来的恐慌。”

  生病后,他努力让自己过得自在、舒心,每天绑上护具逛早市,为了锻炼身体,也为了“沾沾人气儿”,他听民歌、弹吉他,看开心麻花的电影,眉飞色舞地模仿其中的搞笑桥段。

  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是午后躺在靠近窗户的床上晒肚皮,他管那张床叫“阳光浴场”,并讶异于“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晒太阳这么舒服。”他为每寸被冬天偷走的阳光“斤斤计较”,最近正跟太阳高度角闹别扭,为那些越过床单浪费在地板上的暖阳深深惋惜。对他而言,或许一万个美丽的未来,都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

  这些细小的欢喜,终究还是难以冲淡巨大的痛苦。“癌痛会消磨人的意志,每次发作都如同一场‘严刑拷打’。”王伟宏感慨道,有时他几近崩溃地躺在床上,对着空气呼喊:“我招了!”“我全都招!”然而,病魔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只是一味地折磨人。想给自己办个生前葬礼

  北漂二十多年,王伟宏一个人过得很潇洒。生病后,他的情感变得有些脆弱,甚至有些黏人,有时变着法儿地找借口让女儿来看他,“我俩每天晚上一起吃饭,我就是想多跟她待一会儿。”有一回,他躺在床上,听女儿用手机放了霍尊唱的《小草》,差点儿泪奔。

  明年3月,王伟宏想在58岁生日时给自己办个生前葬礼,他对悼词里“不幸离世”这样的套话颇为不屑,甚至有点儿恼火:“死亡怎么就不幸了?!人生几十年,从生到死,应该是有幸过了一辈子才对。”他要亲自监督,给自己办个与众不同的葬礼。

  这个有点儿任性的“独行侠”,最近也开始“关心人类”了,他写文章告诫病友:“很多人因为得了癌症乱了阵脚,寄希望于各种偏方,越是大病越不能乱投医,因为没有多少可以修正的机会。”

  跟记者聊天时,王伟宏多次提到“价值”这个词儿,他还是觉得“这辈子得留下点儿什么”,除了写“生命日记”,他还跟人合作写书,并打算将北京的文案沙龙移植到哈尔滨,每周演讲一个主题,将自己的毕生功力倾囊相授……

  王伟宏痴迷象棋,年轻时曾因为下棋误过很多事儿甚至丢过工作,在他看来,人生跟下棋不一样,一盘棋输了可以推倒重来,可是人生只有一次,“我的人生已经进入残局了,即使是输,我也要输得精彩”。说这话时,他表情认真而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