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ZAKER哈尔滨
原标题：亲兄弟反目，活活把父母分开赡养 8 年
家报记者 李永明
今年春节，51 岁的哈市市民许海打算把 76 岁的老母亲接回家里，在外人看来极为平常的做法，却让许海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复杂的斗争。他已经 8 年没和母亲一起过春节了，尽管和母亲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尽管开车只有 20 多分钟的距离 ……
合伙做生意起争执 亲哥俩一夜间竟成仇敌
对于自己 “ 不近人情 ” 的做法，许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反复说了这样一句话—— “ 不是我‘心太狠’，而是弟弟的做法‘太气人’！”
无论如何，因兄弟之间的怨怼破坏了和母亲关系的说辞，记者都觉得欠妥，可许海却固执己见。一提起弟弟许军，他就 “ 骂骂咧咧 ” 起来。
许海说，弟弟许军比他小 3 岁，和他一样都当过兵，一样做过很多年的小买卖。“ 他当年辞职下海去大连倒腾苹果时，大部分的资金都是我拿的，可赚了钱，他一分都没分我，只给了我一筐苹果！我和朋友卖钢材，稳赚一大笔，结果却被他中间撬了‘行’ ……” 按照许海的说法，他没少帮弟弟，可弟弟没少 “ 坑 ” 他。
2008 年 9 月，是许海和弟弟最后一次合伙做买卖，那次过后，兄弟俩彻底决裂。许海说，那次合伙，弟弟 “ 黑 ” 了他十多万元。而记者后来在弟弟许军那里听到的则是另一个 “ 版本 ”，许军称，是哥哥许海 “ 独吞 ” 了 20 多万的货款。兄弟俩各执一词，真相也许只有他们本人才心知肚明。可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兄弟俩谈崩后的那场肉搏，两败俱伤，一个进了派出所，另一个住进了公安医院。
也正是从那天起，兄弟俩结了无法化解的仇怨 ……
父老年痴呆母卧床 兄弟俩签分开赡养协议
儿子们反目成仇，最痛苦的莫过于父母，目睹骨肉相残，何等残酷？更何况，许海的父母已入垂暮之年，并且体弱多病。父亲许庆祥患有老年痴呆症，寒冬腊月天走失过好几回。母亲王秀梅是个重度糖尿病患者，并发症已致双眼视力下降，双腿行走艰难。一个脑子出了问题，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如果没有外人服侍照顾，这样一对老人的生活将难以为继 ……
饱受病痛折磨的老两口，雪上加霜一般地摊上了两个剑拔弩张的儿子。许海说，起初他以每月 2300 元的价格请了一个保姆，可人家干了两个月后觉得太累走人了。后来，又谈了一个，对方一看两个老人的情况，要价 4000 元，许海觉得自己一个人承担不了，让亲戚传话给弟弟许军，想让其分担一半，可许军却放出话说 “ 坚决不管 ”。
保姆雇不了，总不能让父母晾在那里不管不顾。2010 年 7 月，许海硬着头皮找到了弟弟许军，话还没说几句，两人就陈芝麻烂谷子地翻出旧账大吵了起来。吵累了，还得说正题。经过几番谈判，两人达成了协议——父母一人养一个。可谁养谁？矛盾又来了。许海说，最后还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负责养患老年痴呆但没有退休金的父亲，而弟弟则养患糖尿病但每月有 2000 多元退休金的母亲。
许海一再强调，自己是吃了 “ 大亏 ” 的，可如不然，弟弟坚决不同意。那天，兄弟俩签了一份 “ 父母分开赡养协议 ”，明确了赡养分工，也提出了一些限制彼此行为的条件，比如，对方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到对方家里探望父亲或母亲等等。
父去世母病情加重 老二无力赡养老母起诉
那些所谓的条件，在兄弟俩看来，是避免冲突的有效机制，可在外人看来，却是冷冰冰的。许海说，在随后的 8 年里，兄弟俩完全按照协议内容 “ 坚决执行 ”，他一年去弟弟家的次数不超过 5 次，也就是说，他去看望母亲的次数不超过 5 次，因为去的次数少，所以每次他都会给母亲买很多营养品，走时通常会给母亲留 2000 元钱。
相比之下，弟弟一年来他家里探望父亲的次数只有两三回，每次待的时间也很短，很少买东西，从未留过钱。8 年里，兄弟俩总共给父母过了 6 次生日，每人自费承担 3 次。许海给父亲过生日时，许军会把母亲送到酒店，他不会参加，等生日宴结束时会接走母亲，同样，许军给母亲过生日时，许海也是一样的做法。
尽管兄弟俩严格地遵守着协议内容，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合情合理，可记者并不关心这些，而是心痛于另一个不容置辩的结论—— 8 年里，那对体弱多病的古稀老人，只相聚了 10 多次，平均一年还不到两次！少来夫妻老来伴，老了老了，还被儿子们活活拆散，这对于记忆力几乎全部丧失唯一记得老伴的父亲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儿；对于眼前模糊一片无法走路却终日惦记老伴的母亲来说，又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与煎熬？
2018 年 4 月，许海的父亲离开了人世。3 个月后才闻听噩耗的母亲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许海去看望，却几次因为医疗费的事儿和弟弟许军发生了争执。许海称，医生建议母亲做手术，费用大约 5 万元左右。弟弟说自己生意赔了拿不出钱来，所以让许海承担这笔费用。对此，许海坚决不同意。
“ 妈是该你管的，我们是有协议的，不管多少钱，都该你一个人出！” 许海反复强调这个理由，他还认为，这些年母亲的退休金都由弟弟掌管，加起来也远远超过了 5 万元，弟弟怎么连这笔钱都拿不出来？
采访弟弟许军时，他一再称自己当时是有苦衷的，不然绝不会因为这笔钱再和哥哥 “ 打嘴仗 ”，他的确没钱，由于生意赔了，至今还欠下 30 多万元的外债，无法承担母亲的医疗费。他让哥哥出钱，也是情非得已。因母亲医疗费没着落，许军无奈中搬出了母亲王秀梅。随后，2018 年 8 月，在律师的建议下，老人一纸诉状将儿子许海告上了法庭。
被母亲告上法庭，让许海承受了巨大的舆论和精神压力，他将愤怒转嫁到了弟弟身上：“ 都是他使的坏，我原打算要给母亲治病的，现在当了被告，干脆不管了！”
法院审理后认为，根据婚姻法的规定，子女对父母有赡养的义务。在有多个赡养义务人的情况下，作为承担赡养义务的一个整体，赡养义务人对赡养费用可以协商解决，如谁承担多少、承担与否等，但不得损害被赡养人的权利。这样，虽然有的赡养义务人未承担赡养费用，但从整体看，承担赡养费可视为所有赡养义务人的共同行为。王秀梅的俩儿子为赡养二老达成的协议，是他们对赡养义务所做的分工，在老人得到充分赡养的情况下，所订协议是有效的。但这并不完全免除老大有赡养母亲的法定义务。当老二出现特殊情况难以赡养母亲，特别是需要医疗救助时，老大应承担赡养义务。经法院调解，老大许海答应先行为母亲支付医疗费，同时，每月给付母亲 500 元赡养费。
心理专家认为，将老人分开赡养，从表面上来看，是解决赡养问题的一个办法，但是，分开赡养如果造成两个老人不能在一起生活，那就违背了赡养的本来目的。老年人由于体力和智力的衰退，其劳动能力和生活能力渐渐降低，参与社会活动和人际交往的机会本来就已经减少，而被硬性分开的老年人就更加缺少精神寄托和情感交流，可能会加剧身体和心理的衰老。往往容易产生孤独、急躁、忧虑、抑郁等心理危机，严重影响到老年人的身心健康。
（文中人物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