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女子身份遭冒用20年:变成“老赖”被冻结财产

  在浙江杭州打工十余年,34岁的潘霞(化名)没想到的是,一张来自家乡江苏宿迁泗洪县的一纸诉状,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今年11月,与丈夫在外打工的潘霞被告知,自己成了“老赖”,不仅银行账户、房产被法院冻结,曾用自己身份证为母亲存下的2万元现金也被用来抵偿了债务。12月7日上午,宿迁市泗洪县峰山派出所民警向新京报记者证实称,“潘霞”的身份证号背后有两个人,直到警方找到这名冒用者,“才知道她其实不叫潘霞,而姓张”。而“潘霞”这个身份,她冒用了20年。

两个“潘霞”的身份证除了住址和照片外完全一致。 法院供图两个“潘霞”的身份证除了住址和照片外完全一致。 法院供图

  潘霞知道自己身份证被冒用是2015年。她与丈夫在泗洪县城购买了一套房产,在向银行贷款时发现名下有张浦发银行信用卡,更新结婚证时,潘霞才发现自己有“两个结婚证”,名字、身份证号、出生年月一模一样,但照片上的人却不是自己和丈夫。随后,潘霞又去调取了个人征信报告,发现她的工作地址、信息都有两个版本。

  经过警方初步调查,另外一个“潘霞”名叫张英(化名),在1998年以前,她一直是安徽省蚌埠市五河县人,1998年中考失利。在当时,复读生无法办理学籍,于是张英的父母辗转找到了泗洪县天岗湖中学一位老师帮忙。

  1999年,15岁的潘霞从该所中学辍学,同龄的张英便借用潘霞的学籍档案,顺利地到天岗湖中学复读了一年,并于2000年考取了当时的淮阴卫校。此后,张英拿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伪造的天岗湖中学学籍证明和当时泗洪县天岗湖乡的文化站站长介绍信,把户口迁到淮安市。

  2004年张英从淮阴卫校毕业时,正值全国推行二代距今身份证,而当时的户籍信息全省尚未完全联网,按照当时手写的学籍档案和录取通知书,张英顺理成章地办理了二代证。

  目前,泗洪县公安局、法院已获悉此事,正在进一步调查、办理当中。泗洪县民政局也表示,需要张英本人重新确认身份并办理相关证件,才能为潘霞更改结婚信息。

民政部门开具证明,两个“潘霞”并非同一个人。 法院供图民政部门开具证明,两个“潘霞”并非同一个人。 法院供图

  对话

  “无缘无故成被告,感觉很冤屈”

  12月7日上午,潘霞告诉新京报记者,为处理此事,她已辞掉工作回到老家。面对被冻结的银行账户和房产,潘霞说“觉得自己很冤屈”。

  银行卡、房产被莫名冻结

  新京报:什么时候发现身份被冒用的?

  潘霞:2015年,我是农村的,要来县城(江苏宿迁泗洪县)里买房子,买房子的时候才发现的,我有房贷,需要提供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我和老公是2004年结婚的,它是手写的,要求我们换证,我们就来到民政局准备换证,工作人员发现我身份证下有两个结婚证,我才知道。

  新京报:当时什么感受?

  潘霞:我很惊讶,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个身份证,还是跟两个不同男的,我就提出要看下另一个结婚证头像,头像不是我,名字和身份证号都是我的。当时接受不了,幸好我老公跟我在一起(看到结婚证上照片不是我),如果真的不在一起,他知道后会怎么看我,一个女人跟两个男人有结婚证,我心里是什么感想。

  新京报:后来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潘霞:当时购房还要提交个人征信报告,我去调征信报告的时候,办公人员调出的信息也不是我的,工作单位、电话号码都不是,后来就觉得越发不对劲,还开通了一张浦发银行信用卡。后来我老公就报警了,银行把我那张信用卡注销了。

  新京报:为什么今年才想着去解决这个事?

  潘霞:当时,警方也没有给出具体解决方案,我也嫌麻烦就一直拖着,心里想没什么事情就算了。今年我手机绑定的支付宝提现出来要用,发现明明银行卡里有钱,我说为什么提不出来,我老公就帮我去银行查询,工作人员就问我是不是犯什么错了,钱被法院泗洪县人民法院给冻结了,我安安稳稳在打工,一个普通老百姓没犯什么错误,怎么可能。

  新京报:账户冻结后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潘霞:是,没想到这么严重。我在浙江杭州打工的鞋店打工十来年了,几周前向老板辞职,就是为这事专门回江苏宿迁泗洪老家处理。自己心里就觉得天塌下来一样,无缘无故被告,我的房产也被冻结了,账户里的两万块钱也被扣了。

  新京报:这笔钱是从哪里扣的?

  潘霞:扣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法院有给我打电话问我钱是不是我的,我说不是,直到后来才发现这笔钱是从我定期存折里扣的。我2015年买房,家里钱都用光了,当时我哥哥外出打工离家前有给我一笔钱,我没用,就用身份证给存了定期,把单子后来给我妈妈了。后来法院反复问我,一直在追问,才猛然想起来,钱不是我的,但是我存的。

  学籍被顶替 身份被冒用

  新京报:与另外一名“潘霞”是否联系过?

  潘霞:2015年结婚证事情发生后,我有联系到她,她也在外面打工,我说要不你回来,还是用你自己的身份信息,更改过来。她也答应了,说要给她一点儿时间,一时半会儿也更改不过来,我也理解。可是过了两三天,我再给她打电话,她手机停机,不用了。真实姓名也不知道,后来一想,也没犯什么事,想想就算了。

  新京报:后来是怎么与她联系上的?

  潘霞:我老公今年报警后,警方提供了一个她老公的联系电话,就给他打电话,事情已经发生,躲也躲不掉,还是回来把事情处理好,她老公就说现在不放假,也不是过年,请假请不了,一直在回避。电话中也有向我们表示“对不起”,但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新京报:她是怎么和你解释你俩身份相同的?

  潘霞:2015年的时候,我问过她,她说当年用我学籍上学,后来毕业、工作就一直没有改。我初二就辍学了,

  新京报:你的生活有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潘霞:以前我不知道,2015年买房才影响到。那天我去法院澄清此事,法院告知我可能目前不能乘坐飞机、高铁了。我之前也没有购买过高铁票,江苏到浙江我都坐大巴,有时候开车回来。

  新京报:怎么看自己身份被冒用这件事?

  潘霞:我心里肯定是有压力的嘛,感觉自己很崩溃的样子,前一段时间找了相关部门,也没有什么头绪,吃不下睡不着,幸好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如果因为她我坐牢,真的感觉自己很冤屈。警方和法院已经知道这种情况,还在处理当中,说是这个女的欠了外债,一直没有偿还。民政局也说,两个结婚证的问题也需要他们本人回来才能解决,现在还没回来。

  新京报记者 李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