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都市夜归人丨夜公交司机：到站时间误差不超 30 秒，守候别人零点回家路
来源：ZAKER 哈尔滨 全越 记者 刘希阳
公交车，是大部分人选择的出行方式。在哈尔滨，城区绝大部分公交线路每晚九十点钟收车。不过，公交 2 路、6 路、11 路、S4 路、S11 路、S12 路等 6 条夜公交线路，近 40 台车辆的驾驶员，要一直工作到午夜零点。
寒夜里，车廖人稀。夜公交在乘客翘首以盼中驶入站台，将路灯下的候车人载向目的地。而他们下班时，基本在凌晨一两点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经历？他们与午夜乘客间又有什么样的故事？近日，记者走进乘客较多的夜 1 路车队。
每个站点到站时间，误差不超 30 秒
公交 2 路 2007 年开通夜公交线路，是哈市最早的夜公交线路之一。每天 22 时常规线路收车后，公交 2 路将编码变更为 “ 夜 1 路 ”，一直运营至 24 时。从道里通江湿地首末站到香坊果园小区，这条江南唯一一条纵向夜公交线路，乘客相对较多。
“ 最忙的时候是晚上 11 点多。” 车队常务副队长谭湘说，夏天车里能有二三十人，基本没有空座；冬天人相对会少一些，但也有十几人。深夜里，乘客多为饭店服务员、厨师，以及代驾司机。
晚间运营，车队在公交 2 路 60 多名驾驶员中，抽调了 6 名服务质量好的 “ 精兵强将 ” 值勤——与白天运营不同，夜公交需要精准控制车速和运营时间。尤其是每天 0 点运营的末车，每个站点车辆到站时间，误差不超过 30 秒钟。“ 如果一天快一天慢，可能车过站了，乘客还在等着 …… 大半夜的，怕他们空等啊。” 穆鸿强是五星级驾驶员，已经开了 10 多年夜公交了。
夜 1 路双向 20 多站点，乘客中谁在哪一站上车，他心里都有数。“ 有时候到一站，看到总坐车的人没来，我们都会等个十几二十秒钟。” 穆鸿强说，乘客白天错过了公交车，可以打车、约车，但错过夜公交末车，再回家就很费劲。
夜 1 路 27 座车站，穆鸿强在脑中刻下 27 个时间点，13 年来坚持准时到达。他觉得，不辜负每个站点乘客的守候，是自己的责任，也更像是他与乘客间的默契。
后半夜收车后背个包步行回家，被警察拦了
车队常务副队长谭湘告诉记者，选择夜公交司机时，除服务质量，还有一个条件：最好是收工点离家近。“ 每天晚上夜公交收车，驾驶员还要把车送到文政街附近的停车场。要是离家远，夜班司机自己怎么回家，也是个问题。”
艾新伟家离停车场就远。“ 加班开夜公交一天能多挣个百十元，但是要打车回家，还挺心疼的，好在我也有电动车了。” 女司机李相华晚上下班，则由丈夫来接，“ 我爱人是开出租车的，估算我到点了，就开车来接我，我们再一起回家。”
穆鸿强则是一个人走着回家，因为这样还闹出过误会。每次收车往家走都是凌晨一点左右了，时间比较固定，他还总背着个小包。有一天回家的路上，他被人拦下来了，“ 上来人家先亮证件，是警察。” 警察说，看穆鸿强隔天晚上就背着包来回走，已经盯他好几天了。好在穆鸿强有工牌，及时做了解释。“ 原来夜公交是你们开的呀，我们蹲点看着一会儿一趟，你们也辛苦了！” 被 “ 盘查 ” 完，警察对穆鸿强说。
末车 0 时发出，经过半个多小时运营，再把车送到停车场才能回家，夜公交驾驶员到家可能都要一两点钟了。为了保证夜公交驾驶员的休息时间，车队给他们安排的都是上一天休一天的班，“ 我们要保证安全，包括驾驶员自身的安全和乘客的安全。” 谭湘说。
司机与相熟乘客互相点下头，背后是默契与温情
艾新伟在夜 1 路已经开了 3 年。线路实施两班倒，他隔天一班。司机开车不能唠嗑，他与固定按点搭车的乘客聊天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时候的交流方式是，乘客上车时，互相瞅一眼，点下头。午夜的孤独里，人会变得敏感，一个眼神，彼此几乎都能读出不一样的情绪。日复一日，他和一些乘客的关系，更像是邻里或朋友。
艾新伟不时会收到悄悄送来的小心意。有时是一瓶水，有时是几个水果。和他相熟的乘客，上车后可能没有一句话，只是把东西放下，投币后就默默地寻找自己的座位。
艾新伟的乘客朋友圈里，还有一些是代驾司机。大多数代驾司机都随身带着便携电动车，上车时，艾新伟会帮他们找好放车的地方，也避免来回找地方影响其他乘客。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哥们儿。有一天收车后，他和代驾司机们聊天，“ 一位代驾司机非要把他的电动车送给我，好让我末车结束后回家方便，东北人的实在和热情劲儿，全在这儿了。” 艾新伟当然不能要。不过对方知道去哪儿买性价比高，电动车，艾新伟托他帮着买了一台。
李相华有个厨师朋友，“ 他在尚志大街附近一家饭店上班，每天赶最后一趟夜公交回家。” 厨师知道车队会给夜班驾驶员准备晚餐，但是他经常会给李相华带些自己做的海鲜霄夜。“ 这是他们的员工福利，他看我们夜班辛苦，就给我们带点。” 李相华一开始总是婉拒，“ 可是他放那儿就走了。”
乘客醉酒睡着，司机到站特意提醒对方下车
夜公交车厢里，偶尔也会有争执。争执的起因，很多人很少搭夜公交，对其收费机制并不了解。根据行业规定，作为公交 2 路常规线路，票价为 1 元，并且可以使用公交 IC 卡。22 时后变更为夜 1 路后，票价为 2 元，因为涉及财政补贴问题，不能使用公交 IC 卡。
李相华一次出车，遇到了一名醉酒乘客。李相华已经解释了票价问题，但乘客还是堵在车前，不让李相华开车。车上的其他乘客，大多数是常坐夜公交的，也帮着劝醉酒乘客。“ 可是乘客喝多了，也听不进去劝。当时还动手了，我们车队也报警了。” 常务副队长谭湘说，“ 李相华今年也 48 岁了，在车上就委屈地哭了起来。但是还得调整自己的心情，把其他乘客送回家。”
夜公交司机王洪强遇到醉酒乘客，“ 经常有人在车上就睡着了，坐过站。” 王洪强说，“ 坐过站了找麻烦是小，这大半夜，还是冬天，下车后他们咋回家啊，我们也担心。” 于是，王洪强会记好醉酒乘客的目的地车站，到站前把他们叫醒，提醒他们到站下车。
哈尔滨公交车每天拉载约 360 万人次乘客，每个人在坐车时，可能开心或者不开心，一点小摩擦就可能成为导火索，影响全车人安全出行。作为五星级驾驶员，穆鸿强时刻提醒自己和同事们，遇到摩擦忍一忍，把自己的服务做好。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即便驾驶员已经换了几茬，但夜公交的车轮始终没有停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在午夜守候着别人的回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