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8月11日,第75届科幻界诺贝尔“雨果奖”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正式揭晓,备受关注的中国科幻作家刘慈欣的长篇小说《三体Ⅲ·死神永生》未能获奖。一时间,争议四起,偏袒黑人族裔、甚至偏袒女性的老黄历都被翻出来。但从数据上来看,并非如此。或许更多的原因在于,刘慈欣所代表的科幻观和文明观,在当下的科幻圈已经没有那么流行。
女性作家得奖并不稀奇
在芬兰赫尔辛基举行的世界科幻大会(WorldCon)上传来了消息:中国科幻作家刘慈欣的三体系列最后一部《死神永生》并未获奖。最佳长篇给了黑人女作家N·K·杰米辛。很多中国读者不开心了,甚至有阴谋论在流传,认为官方平衡有色族裔的获奖情况,才导致《三体3·死神永生》出局。
另一厢,国外的科幻迷也有不少激进者,他们认为上世纪50到60年代那种充斥着战争、肌肉和星舰的直男小说才能被称为科幻小说,少数族裔作家、女性作家们不过是得到了正义卫士(Social Justice Warrior)的感情票才占据了很大的比重。
但这些都不是主流。首先要了解的是这个奖项的由来。科幻艺术界有两大奖项:由同行评议产生的星云奖和读者投票产生的雨果奖。其中,雨果奖创立于1953年,当时黑人民权运动和女性主义运动都还没有发生,整个美国社会对身份政治的敏感和重视性都不太够。当年的科幻通常也充满了宇宙飞船、外星人和太空歌剧。以雨果奖中最代表成熟作家实力的最佳长篇奖和最代表新锐作家实力的最佳短篇奖来说,两个奖项在1970年之前都没有颁发给任何一位女性作家。
不过,喜欢科学和科幻的人通常和政治上的左翼走得更近,对于性别和种族议题也比其他的艺术类型参与得更深。经典科幻电视剧《星际迷航》就创下了若干纪录:白人船长柯克和黑人通讯官乌乎拉接吻的镜头被视为跨种族爱情在美国电视史上的突破,而亚裔舵手苏鲁更是美国电视史上最早的亚裔正面角色之一。
在小说领域也是如此,1970年,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奖第一次授予了女性作家:《黑暗的左手》的作者厄休拉。勒古恩。这部小说中描绘的冬星上,人们在一生中绝大多数时候是中性人,只有在特定的时候会分化成男性或者女性,颇有些类似当下“腐女”们推崇的ABO设定。这篇小说包含着明显的女性主义思想,但却能在近半个世纪前击败四位男作家摘得桂冠。
此后,女性作家得奖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迄今为止,获得过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的66部作品中,男作者有了46部,女作者有20部,如果把上世纪70年代之前女性尚未主动介入科幻奇幻小说创作的时代排除掉,女性作家作品获奖的概率高达40%。这些人中,不乏洛伊斯·比约德(三次获奖)、科妮·威利斯(三次获奖)、C·J·切瑞(两次获奖)以及中国读者耳熟能详的一个名字:J·K·罗琳,她的获奖作品是《哈利·波特和火焰杯》,击败的对手则包括了乔治·马丁的《冰与火之歌:冰雨的风暴》。
因此,指责雨果奖的投票者们偏袒女性是不负责任的,如果她们真的偏袒女性,那么2013年约翰·斯卡尔齐的《红衫》(恶搞《星际迷航》的原小说)又何德何能战胜两位女性(其中还有一位是洛伊斯·比约德)获奖呢?
偏袒有色族裔的说法也不成立
另一种观点认为,此次获奖的《方尖碑之门》的作者N·K·杰米辛是黑人女性,所以占了民族和性别的双重优势。
让我们还是看看数据吧。在最佳长篇小说这一奖项中,历史上只有三个非白人作家得奖:2015年刘慈欣的《三体》和此后两连冠的N·K·杰米辛。偏袒少数民族似乎并不明显吧?
那再看看最佳短篇奖。自2001年起的16位获奖者中,白人男性8人,堪堪占一半,而剩下的8个大奖中,华裔作家摘取了4次,其中姜峯楠(Ted Chiang)一次、刘宇坤(Ken Liu)两次、朱中宜(John Chu)一次,更何况余丽莉(E。 Lily Yu)、查尔斯·邵(Charles Shao,中文名不详)、艾丽莎·王(Alyssa Wong)等华裔作家都已经崭露头角。可以看出,华裔或者中国人并不会让人歧视,相反,科幻是一种需要受教育程度较高才能进行创作的小说,重视教育、又尤其是理科教育的华裔/中国人天生就具有优势。
综上所述,近年来雨果奖得奖者中拥有少数族裔、女性等身份的作家越来越多的趋势的确多多少少地存在,但问题并不在于“主流科幻读者群体”刻意袒护,而是这些群体越来越多地参与到科幻/奇幻小说的创作中来。
总而言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三体》系列都很难说是被“潜规则”了。或许更多的原因在于,刘慈欣所代表的科幻观和文明观,在当下的科幻圈已经没有那么流行。而国内的科幻作品市场远未达到极端繁荣,读者很可能对十年来可算最佳的一部科幻长篇,抱有过高的期待值。
□竹溪(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