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哈尔滨“光头女孩”,跑道上最亮的星

  来源:ZAKER哈尔滨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是光头女孩在聊天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眼中带笑,看不出抑郁的神情。

  “ 其实我挺美的,我妈长得特像林青霞,基因这么好,我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着,女孩便摸了摸自己已经冒出 “ 新芽 ” 的光头,笑了起来。

  女孩名叫吴悠,省运会田径冠军。她总说,光头是最能考验一个人颜值的发型,还好,她经受住了考验。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光头是拜抑郁所赐——父母的离异、多动症、学习的压力,让这个女孩在 16 岁就掉进了抑郁的深渊。

  还好在最好的年华里,她遇到了田径。赛场上的风驰电掣,让吴悠拾回了久违的自信。

  “ 我是被上帝放弃的孩子…… ”

  跟普通的小姑娘一样,小时候的吴悠也有很多梦想——想当画家,可惜多动症坐不住板凳;想当歌手,可惜五音不全;加上父母关系紧张,经常争吵,原本很淘气的吴悠性格越来越孤僻。

  她开始不再喜欢和小伙伴们说说笑笑,而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伤感的情歌 MV。

  “ 幸福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福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这是吴悠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形容自己恰如其分。父母的争吵让她不想回家,梦想的一个个破灭也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一个被放弃的孩子。

  小学三年级时因为跑得快,吴悠被南岗区体校的教练相中,想让她接受正规的田径训练。“ 小姑娘家的,练什么体育,好好学习得了。” 妈妈的一句话,让吴悠打了退堂鼓。她开始打游击一般,和母亲玩起了捉迷藏——看得紧时,她就是乖乖女,好好学习;看得松时,她便会偷着跑去训练。

  即便如此,她还拿到了全市中小学生运动会的冠军。这样的成绩却没能得到母亲的认可,上初中后,吴悠开始远离田径场,努力去实现妈妈让她上大学的梦想。

  “ 两小时 700 元,这补课费让我压力很大。”

  吴悠的妈妈高中时一直是班级前几名,由于身体原因,最终在高三那年无奈放弃,与大学擦肩而过。妈妈一直希望,吴悠能替自己完成大学梦。

  初二那年,父母离异,妈妈独自拉扯自己长大的辛苦,吴悠一直看在眼里。“ 不想让妈妈失望,我才一直那么用心学习。” 虽然所在的初中升学率一般,但对于稳居班级前十名的吴悠来说,考上市重点并不算问题。

  为了帮女儿冲刺,初四那年,收入并不高的妈妈开始为吴悠寻找 “ 一对一补习 ” 的老师。“ 两小时 700 元,听着这数字我都心疼,我妈却一下子为我报了好几科。” 虽然妈妈嘴上不说,但这样的实际行动却让吴悠感到了很大的压力。补课以后,她的成绩不但没提升,反而在之后的考试里开始下滑。

  面对一切,妈妈并未责备女儿,而是躲在屋子里偷偷抹眼泪。看到眼前的一切,吴悠默默地回到房间,一愣神就是半个多小时。这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辫子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浓密。

  “ 阿姨总问我,为什么又跑女厕所去了…… ”

  随着中考的临近,吴悠的睡眠越来越差,枕头上也开始扎满了她的头发。“ 闺女,你这中间的头发怎么都没了?” 妈妈一边帮吴悠梳着头,一边念叨着。此后,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能找到一缕缕吴悠的头发。“ 用梳子梳一下,就得掉下来一把头发。”

  看着自己的发量一点点减少,吴悠开始越来越沉默寡言。她开始戴起帽子,掩盖自己的斑秃。“ 原来的马尾只剩下小拇指那么多了,我还是护着它,把它从帽子后边的孔里露出来。” 同学们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奇怪,吴悠也总觉得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

  “ 唉,那个男孩,怎么又跑女厕所去了。” 清洁阿姨们时不时地会这样大声指责,起初吴悠还解释几句,后来索性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在这种氛围下,她结束了中考,离市重点的配额录取只差了 1 个人……

  那段时间,小时候总回响在吴悠耳畔的 “ 我能干什么 ” 的声音仿佛又回来了……她的头发也完全秃了。

  “ 因为光头,我休学一年,又重新遇到了田径。”

  上高中前的暑假,妈妈带着吴悠跑遍了哈尔滨的医院,寻求重新长出头发的办法。“ 神经性普秃 ”,医生给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再不改变心态,吴悠的眉毛、睫毛也会跟着一起掉光。

  高一新生入校,在面对新同学时,吴悠的发型又成了焦点……面对新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吴悠表面上戴着帽子低着头,心里却越来越紧张。在医生的建议下,吴悠开始休学。

  回想那时,吴悠说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每天拿着溜冰鞋,在冰场自虐般地上百次地冲刺。“ 压力没有释放,反倒是越来越跟自己较劲。” 看着女儿的状态,妈妈很是担心。想到吴悠小时候对田径的喜爱,妈妈带着吴悠来到了省体育场,让女儿找回儿时的快乐。

  在那里,吴悠遇到了鸿远田径俱乐部训练的队友们,也开始回到训练场,试图寻找小时候的风驰电掣。在教练李明轩的带领下,吴悠的成绩稳步提高,成为了黑龙江田径里的名人。

  去年省运会上,吴悠拿到了女子 400 米亚军、800 米季军、4 × 100 米接力冠军。“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差,我也可以在某个领域做到我自己的最好,这就够了!”

  “ 明年高考,不管上哪所大学,我都知足了。”

  曾经别人说自己漂亮,吴悠会认为是敷衍;如今同样的话,她听了以后会很开心。“ 有些事情看开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吴悠说,现在她不会再介意别人喊她 “ 小秃子 ”,也不会再为清洁阿姨问她 “ 为什么又跑女厕所了 ” 而郁闷。在屋子里,她也会拿出自己好久没穿的连衣裙,照着镜子审视自己的美。

  现在的吴悠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光头的事实,“ 光头是最能考验颜值的发型,没勇气的人都不敢尝试。” 吴悠说,妈妈年轻时酷似林青霞,她觉得自己肯定也不会差。“ 我原来也曾经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平,但我现在开始相信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没有得病,她不会重新回到田径场,不会遇到现在的队友和教练,不会找回自信,更不会有机会触及到上大学的梦想。

  “ 明年高考,不管能上哪所大学,我都知足了。我想用我的故事告诉跟我有一样遭遇的人,只要心态阳光,即便生活向你露出可怕的獠牙,你也会觉得它萌萌哒。” 说着,吴悠又摸了摸自己已经冒出新芽的光头,“ 能长出头发最好,长不出来,也是最好的安排…… ”